
搜狐娛樂專稿(莊自修/文)
時隔43天,線下脫口秀演出終於迎來開門的機會。
脫口秀從業者們開心中夾雜著忐忑,期待著停演這麼久之後的首場演出。
回望過去的一個多月,小到脫口秀演員,大到劇場老板,每個人都經歷瞭不同程度地焦慮。
有人把這次停演當做一次小長假,有人坐吃山空開始謀劃後路,也有人看著每天過萬的損失,思考著如何轉型。
市場疲軟,疫情反復,過於依賴線下表演的脫口秀,如何才能走向線上,這是劇場老板們需要思考的問題。

線下脫口秀按下“暫停鍵”
4月24日,是線下脫口秀演出暫停的那一天,原北京喜劇中心主理人宋啟瑜清晰地記得這個日期。
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?“因為沒有演出的每一天,我都在虧錢。”宋啟瑜無奈地說。
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,五一假期會是脫口秀演出的一個小高峰。宋啟瑜有五個劇場,一個劇場一天3場演出,每天共有15場,排得滿滿當當。
疫情防控之下,劇場關門,所有演出都被迫延期。
演出停止瞭,該花的錢卻一分都不會少。場租、人員工資、各種運營費用等,“差不多一個半月,虧瞭35萬左右。”宋啟瑜透露。
同樣被打亂計劃的,還有北京喜番喜劇脫口秀俱樂部主理人,同時也是一名脫口秀演員的楊梅。
原定的五月份裡,北京喜番喜劇要舉辦一個全國性的廠牌大賽、一季度一次的“新梗賽”,以及兩個脫口秀演員的專場,其中一個是曾參加過《奇葩說》的選手子寅,他特意把自己人生中的第二個專場時間,選在生日當天,這本應是一次非常有儀式感的演出,海報發出瞭,票也賣完瞭,一切卻因疫情按下瞭暫停鍵。
另一位脫口秀演員四季,他的專場時間原本定在5月21日,設計好的海報還沒來得及發出,演出就停瞭。
“一開始也不知道停多久,所以演出都是一周一周地取消,直到取消瞭兩三周,我們看疫情不是那麼地樂觀,才決定全部取消,以免票賣完瞭又要再退。”楊梅說道。
脫口秀演員四季,常常在全國各地演出,此次北京疫情的時候,他正在洛陽朋友的俱樂部裡幫忙,本來忙完就該回北京準備自己的專場演出,卻被耽擱在瞭洛陽。
四季透露,在脫口秀比較火熱的那一兩年,他最多的時候,一個月跑瞭近100場拼場演出,月收入在5、6萬,後來他刻意減少瞭演出頻次,但每個月也能有個2—3萬的收入。而過去的五月份裡,他幾乎顆粒無收。
好在四月份的商務演出酬勞到賬瞭,這讓四季在停演的日子裡,心裡有瞭一絲底氣。他忙完洛陽的事情之後,轉道回瞭老傢——前幾年他拼命賺錢,終於幫父母在老傢蓋起瞭一棟小別墅,房子快建好瞭,他回去看一眼。
脫口秀演員月明和四季一樣,他們沒有劇場老板那樣的經營壓力,所以都把這次停演,當成瞭一次假期,待在房間裡看喜劇作品,創作新段子,感受此前忙碌的演出生活裡,不曾有過的閑暇時光。
月明笑說,看著銀行卡裡的錢數不再往上增長,偶爾也焦慮,坐吃山空的感覺並不好。好在她除瞭講脫口秀,還做喜劇編劇,收入不多,也能聊以慰藉。
“做得少的人,虧得少,不做的人最賺錢”,宋啟瑜這樣總結這次漫長的停演影響。

坐吃山空下的“自救”
員工可以把突如其來的疫情當假期,有經營壓力的老板卻不能坐以待斃。
為瞭提振士氣,楊梅在線下演出暫停之後,聯系公司的商務負責人,幫大傢對接瞭一些線上主題分享直播,比如向粉絲推薦好看的喜劇影視作品,玩主題朗讀大賽等,她還盡量一周開一次“工作坊”,希望大傢能夠有事可忙,不至於太過焦慮。
回歸脫口秀演員的身份,在不能演出的時間裡,楊梅也在充實著自己。
以前忙碌的時候,她的社交賬號連周更都做不到,如今有瞭大段空閑時間,她開始認真運營,收獲不錯的數據表現,算是一點意外之喜。
同樣在尋求線上機會的,還有宋啟瑜。
宋啟瑜對搜狐娛樂透露,幾乎能夠變現的渠道,他都嘗試瞭個遍。
比如做抖音短劇、直播帶貨、短視頻粉絲運營、嘗試線上培訓課程,以及送脫口秀演員去沒有疫情的外地演出。
“隻有線上授課的項目還算比較成功,其它變現都非常難。”宋啟瑜無奈地說,“但隻要努力輸出之後,能夠幫公司解決一兩個員工的工資問題,也是值得的。”
除瞭上述嘗試之外,宋啟瑜透露,他疫情期還組織瞭好幾場公益脫口秀演出,主要針對醫院和社區的防疫人員,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,給辛苦的防疫人員送去快樂的同時,也讓脫口秀演員們找到自己的成就感。
“疫情期間,你也沒錢,我也沒錢,但我們能在一起正能量的抗疫,就算是窮開心,也是開心”。
宋啟瑜透露,如今已經有不少公司和脫口秀演員加入到他的公益計劃中,之後他們打算將這件事持續做下去。
劇場老板在謀求轉型,脫口秀演員在經歷這次停演之後,也在找尋事業的新方向。
從保安轉型為脫口秀演員的四季,他一開始最簡單的想法就是掙錢,給父母在老傢蓋一棟房子,如今這個願望實現瞭,他決定好好做自己的內容。
“以前幾乎每天都在演出,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出門講脫口秀,回傢就是吃飯睡覺玩手機,根本沒時間提高自己。”四季說道。如今時斷時續的疫情,給瞭他思考的空間,他給自己定瞭新目標——做四個專場,然後向著小品演員的方向轉型。
四季直言,講脫口秀講到最後,拼的都是創作能力。而他高中輟學,在工廠打過工,做過服務員,當過保安,既沒有大學經歷,也沒有正兒八經上過班,他的段子很難與那些大學畢業的白領觀眾產生共鳴,他也很難靜下心來寫段子,這些局限,讓他覺得自己離優秀的脫口秀演員還有一段距離。
當然,他也深知自己的優勢,擅長表演,舞臺掌控力不錯,“所以我想做像《一年一度喜劇大賽》中那樣的美式小品演員”。
如今四季已經開始嘗試寫這方面的劇本,也在找尋合適的合作夥伴,他在經歷過熱錢翻滾的脫口秀時期之後,找回瞭自己的初衷——“我享受在舞臺上的時刻,沒必要看這個舞臺多大多小”。

脫口秀不能隻屬於劇場
事實上,即使沒有疫情,宋啟瑜也敏感地察覺到,今年市場情況與以往不同。
“過完年到四月底,整個市場都非常地疲軟,都不知道人去哪裡瞭。”宋啟瑜疑惑地說,“電影院也沒人,劇場也沒人。”
宋啟瑜分析,造成這個現象可能有這麼幾方面原因,一是觀眾對脫口秀市場的關註度沒有頂峰時期那麼高瞭。其二是,從前脫口秀從業者少,而如今從業者是之前的好幾倍,市場供過於求。第三點則是,大傢都有“疫情後遺癥”,害怕紮堆,加上疫情反反復復,很多人收入減少,缺少消費的動力。
“有人說疫情結束後大傢會報復性消費,報復誰啊,怎麼沒人來報復我?”宋啟瑜調侃道,“前幾天說朝陽區放開瞭,有的劇場放開瞭演出,連開三場,但我數瞭一下他們票,發現一張都沒賣出去。”
這也許是線下演出如今不得不面對的窘狀,疫情結束瞭,但人們的消費能力和熱情也降低瞭,他們想得最多的不是疫情結束後如何報復性消費,而是如何搞錢,囤積生活用品,以應對下一次不確定性的到來。
如何應對疫情的這種不確定性,同樣是脫口秀從業者要考慮的問題。
楊梅透露,她一直在尋求一些不完全依賴於線下演出的合作機會,比如嘗試做線上直播,承接一些編劇項目,俱樂部脫口秀演員也在爭取像《一年一度喜劇大賽》《脫口秀大會》這樣的線上曝光機會。
宋啟瑜也不例外,他覺得脫口秀演員隻線下表演太過被動,應該多做短視頻內容,將自己在線上做火,這樣還可以直播帶貨,“線上線下同時進行,才能進可攻,退可守,形成一個立體的脫口秀演員商業模式”。

前兩年,脫口秀行業發展得風生水起,資本湧入,從業人員激增,但經歷過這次停演之後,宋啟瑜也得出自己的幾點感悟,他直言很多公司不能再盲目擴張,也不要去做一些冒失的投資,能夠做到不虧本,安穩生存下來就很不容易瞭。
時隔43天之後,6月6日,北京放開瞭線下演出的機會。
宋啟瑜馬不停蹄地投入到演出的準備工作中,他們劇場預計兩天後開始正式演出。楊梅的公司恢復瞭周內的三場開放麥,周末一口氣安排瞭五場商演,票陸續在賣,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的場景,但一個多月沒登上舞臺的脫口秀演員們,正摩拳擦掌,等著笑聲再次響起來。